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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得
明朝的于谦是杭州人,但对我这个浙江人来说,对他的亲切感主要还是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。如今真正的读书人不多,为了高考拼命读书,为了当公务员拼命做题,为了能够拼凑一篇领导青睐的文章拼命做功课……总之,读书求知、求名、求用、求功。人们总是要问,读书有用吗?这其实是一个伪命题,因为读书是人类文明存在的最基本形态,它是无用而大用,大木无用,但它是生态表征,是社树大用,可以庇荫人间几百年。人贵有语,语贵有书,书贵有意,读书可以意会,可以观照,可以憧憬。书中自有颜如玉,并不是书中有个美人来相会,只是阅读过程的憧憬,是人类的精神生活。正因为人类有了这种独特的精神需求,才形成了人类文明的基本形态。写书、读书都是人类精神活动。人类精神生活的主要特征是由动而静,自外而内,因人及我,顺时而新。
看到于谦《观书》一诗,特别亲切,原来看书的本心是求静。大多数人都知道于谦,他的清白人生,他的刚正性格和忠勇精神,这些其实都是形,真正的力量源泉是读书学习中得到的静定,一心定而天地正,一心定而万物服,以读书充于胸府,以虚静推于天地,这才是后人对于谦的知心。
“书卷多情似故人,晨昏忧乐每相亲”,于谦的读书生活是生命组成部分,把书卷当故人,把读书当相亲,他求静,不是因为躲避一个躁的环境,而是因为进取,进取到一个静的心境,这是一个无忧的心境,叫作天乐,无天怨,无人非,无物累,无规则,唯有书香,唯有知音。
“眼前直下三千字,胸次全无一点尘”,阅读的喜悦带有轻快的节奏感,胸有浊气的人看书在字里行间打困,胸有清气的人看书如行云流水。做人也是一样,牵累多了寸步难行,无忧是因为无尘,无尘是动静有时,尘世无足以挠心,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静,无尘就是天清。
于谦读书求天乐,取天清,但更为重要的是丰富和逐时新,“活水源头随处满,东风花柳逐时新”,读书是生动而意趣的生活,活水源头,灵动,东风花柳,生动,“随处”、“逐时”就是无躁。但是,更深层次的解读,于谦的读书,是开源,为有活水盈满;是创新,再随东风逐时。向历史学习,向先贤学习,向自然学习,使自己能够跟上时代融入未来,一个人老去其实是知识旧,一个人年轻是逐时新。学习不是自虐,学习是天放,于谦对于读书的理解已经超越了自身生活方式的需要,是赋予生命进程以特殊意义。
“金鞍玉勒寻芳客,未信我庐别有春”,无论你在还是不在,无论你信还是不信,我已经融入芳草地,融入花海书香的春天里,我已是书林一叶,我已经无我,静而与阴同德,动而与阳同波,书的天空,任我飞、任我行,谁能想到,读书是无我的天行。
在市场经济逐物功能强大的经济活动中,现代读书人可能很难达到于谦追求的无忧无尘无躁无我的境界;于谦的读书是生活方式和生命进程的复合,而我们的读书观一般还是停留在存在方式和发展形态的改观,求用大于修身。如何读好书应另辟新径:商业化很强的书少读,无实践意义的书少读,自娱自乐自名自显的书少读。要读的书主要是:中西方人文类、全球化市场规则类、现今新时代思政类,真正体现“活水源头随处满,东风花柳逐时新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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